馬格努斯馬歇爾 作品

第238章 人類之主的棋局


                 “……”

  “……”

  “我有一個點子。”

  “一個不錯的點子。”

  無限趨近於金屬摩擦的乾癟之聲在老舊的兜帽下回響,早已竊取了萬千年生命的活死人就此掩護著它的又一具來路不明的軀體,在帝國戰艦所投下的陰影中喃喃自語。

  在它那並不寬闊的脊背上,由凱爾特圓形結與一輪銀日所共同組成的【永恆烈陽】是第二軍團的標誌,這一簡單的圖案訴說著蜘蛛女皇在選擇問題上的取巧與粗暴,也在伴隨著雙頭天鷹的高鳴,而不斷地向遠東邊疆拓展,成為阿瓦隆對無數巢都與世界的統治象徵。

  對於有些人來說,這輪暗銀色的圓日象徵著安寧與穩定,是終結了數千年混亂的福音,而對於另一些人來說,它無非是一場可怕屠殺之後的虛假笑意,是人類帝國那更為昏暗的殘暴統治即將粉墨登場的第一聲恐怖號角。

  但對於塔拉辛中士來說,其他人的見解是毫無意義的,在他的眼中,這輪散發著親切光芒的金屬不過是印在他又一個身份上的簡單標註而已,他偶爾會需要這種帶有辨別功能的東西,畢竟你不能總是指望一位垂暮老人的記憶力,而且保護古文物和維護博物館可是很消耗精力與腦力的。

  而這也是太空死靈的霸主會長久得停留在這些凡人軍旅之中的原因,他們的制度具有著某種井井有條的便利性,這種空前的實用主義哲學甚至讓塔拉辛聞到了幾絲昔日懼亡者帝國的餘輝殘響,以及天堂戰爭之前的安逸時光。

  而除此之外,那些在無意中與他探索各種墓穴與遺蹟的一代代破曉者,也在他的率領與調教之下變得愈發嫻熟,他甚至開始享受指揮他們在各個文明的遺蹟中橫衝直撞的感覺了:這些年輕的新生種族身上有著偶爾乍現的靈光,這是他們勝過塔拉辛手下那群老部下的唯一一點,卻足以讓太空死靈的霸主陷入暫時的喜新厭舊之中了。

  如果真要說有什麼美中不足的地方,那無非就是第二軍團的基因之母對於塔拉辛這樣的熱心人士有著億點點的偏見,死靈霸主在面見基因原體的每一秒鐘,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後者身上那沸騰的惡意:那是把無數種不亞於科摩羅珍藏的可怕酷刑融合起來,才能勉強與之媲美的破壞渴望,是絕不可能正常生長出來的畸形情緒。

  雖然早就想過,像這樣的年輕種族,大多是滿心懷揣著對外族的敵意,可是像蜘蛛女皇這樣顯眼的極端案例,就連塔拉辛也不得不感慨一聲奇怪。

  但對於曾經也是現在的懼亡者首席藝術家和評論家來說,這無非是一件小事,他甚至能猜到造成第二軍團之主如此奇異的原因:顯而易見,這些基因原體的締造者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擁有著非凡的想象力和行動力,以及燃燒整個銀河的野心,但是他的技術水平卻遠遠配不上他的野心,摩根的畸形思想只是這一差距的直接體現而已。

  不過有一點倒是很不錯:儘管第二軍團之主對於死靈霸主的惡意已經沸騰到了近乎於肉眼可見的地步,但是她可貴的理性依舊死死地壓制著破壞慾望,這讓她看清了留下死靈霸主的價值,也讓塔拉辛中士得以在阿瓦隆的大軍中保留自己的一席之地,並且饒有趣味地繼續著自己的觀察。

  是的,當破曉者們在那顆無名世界上與他們的基因之母最終重逢之後,觀察這位新晉迴歸的原體就成為了塔拉辛最主要的活動,他等待著這位惡劣造物身上那些重重矛盾爆發的那一天,並且期待著自己能夠在那個時候得到一個機會。

  一位基因原體,其收藏價值是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的,哪怕放眼整個索勒納姆斯博物館,也沒有多少能夠與其相提並論的存在:為了那一絲的可能性,些許時間和軀殼這種對死靈霸主來說,本就無關緊要的東西,根本不在塔拉辛的顧慮範圍之內。

  對於塔拉辛來說,哪怕第二軍團之主將其驅逐出去,他也會孜孜不倦地跟隨著這位尚未歸位的收藏品,直到她【回心轉意】的那一天到來:塔拉辛中士也許會伴隨著摩根的一時惡念而消失,但是塔拉辛神甫、塔拉辛艦長或者塔拉辛司法官卻是前仆後繼,無窮無盡的,他們足以說明太空死靈霸主對於摩根這位頂級藏品的一片真心。

  也許正是意識到了這一可能性的存在,後手無數的塔拉辛成為了蜘蛛女皇掌下第一個倖存的異形雜碎,只不過再也不能觸及到軍團的任何重要事項而已,甚至連本職工作都已經永久性的【暫停】了。

  當然,死靈霸主樂得如此,也許在外人看來,他成為了一名在無意中觸怒了原體,從而被束之高閣的可悲泰拉老兵,可是在塔拉辛看來,短暫的空閒時間反而能讓他進行一些久違的有益活動。

  比如說……

  思考。

  塔拉辛在思考。

  很認真的思考。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一千年以來,塔拉辛很少像現在這樣認真的思考一件事情:他的上一次深思熟慮還是在大約幾十年之前,在那片已經被時間沖刷得不成樣子的廢土上,臨摹著那位黃金君王的登基。

  《泰拉的第一次統一》:那副畫作就掛在他最喜歡的那一條長廊之中,作為對於他個體藝術水平的沾沾自喜,以及下一次遇到奧裡坎時的吹噓資本:這一定有用。

  而至於塔拉辛所思考的事情……

  “砰——”

  沉悶的聲響在距離死靈霸主不到五公里的地方演奏了起來,那是一次突擊行動的餘音,是用手術刀式的精準打擊引爆軌道精煉廠中的核心反應堆,從而摧毀那些大氣層要塞的最後手段:三架刻滿了王牌功績的風暴鳥是這場焰火盛宴的主持人,而它們腹囊中那全副武裝的破曉者突擊小隊則是真正的敲鼓手與笛師,伴隨著死靈霸主的運算代碼中那不由自主的曲調,開啟了一場新的屠殺。

  塔拉辛安靜地目睹著那座大氣層頂端的堡壘在他的面前化作了一團蠕動的火霧,目睹著勝利與絕望的天平在攻守兩方間毫無懸念地傾倒著,這些在漫長歲月中都保持著可怕的清醒與瘋狂的太空死靈霸主輕易地看出:在這短短的幾個泰拉標準年裡,在這連一場太空死靈的正規戲劇都無法演完的白駿過隙之間,破曉者的戰術配合已經有了可怕的進步,他們彼此之間的配合已經從可怕的互相傷害,變成了針對於各種狀況的多邊藝術,互相支援和保護友軍成為了他們戰術中最核心最重要的一個部分。

  索勒納姆斯之主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在他那早就如同墳墓一般冰冷的運算邏輯中,居然閃過了一絲不甘與苦楚:何曾及時,這些真摯的情感同樣存在於懼亡者的貴族子弟之間,但是如今,他只能在這些未來無限的的年輕種族身上,緬懷一下已經支離破碎的記憶了。

  如此的感慨配合上浮現在他面前的殺戮盛宴,讓太空死靈那隻能存在於思維路線中的破碎片段能夠愈加流暢地銜接,最終拼湊出一段讓索勒納姆斯之主會然一笑的輕蔑過往,讓他看向那些威風凜凜的帝國戰艦,不由得期待起來未來某一天的情景。

  塔拉辛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了他所思考的事情:哦,他可真是粗心大意,他怎麼能忘記那位重要的人士呢?他怎麼能忘記那位僅次於索勒納姆斯博物館長的,全銀河第二幽默的懼亡者領主呢,他可是索勒納姆斯最渴望的客人之一啊。

  也許他能用一頓不存在的虛假盛宴邀請那位偉大的幽默家與他那觀感欠缺的護衛前來,然後盛情邀請他們在索勒納姆斯小住一會,他相信那位老人是不會拒絕這個美好的建議的:當然,這一切現在並不重要,畢竟他需要先等待那位索勒納姆斯待藏品的甦醒,這可是一個需要耐心的工作。

  不過眼下,他需要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一件沒有那麼重要的小事,就比如說他眼前的這顆巨大的氣體行星:他記得這個世界似乎是叫米阿斯瑪,或者別的什麼奇怪名字,但這不重要,就像這個世界本身一樣不重要。

  這顆氣體巨星是神盾星區為數眾多的孤立主義者之一,它不過是由一串圍繞著大氣層的軌道精煉廠所組成的小殖民地,靠著往來的艦隊兜售燃料來勉強求生,恰到好處補給站和中轉站就是帝國對它唯一的定位,而第二軍團所派遣來的力量則是這種定位的最好體現:迪爾姆德連長帶來的他所率領的第三十三連,以及一支專業加強過的海軍艦隊,便將這個搖擺不定的人類殖民地踩在了腳下。

  他們甚至適時地恢復了破曉者的傳統,儘可能地饒恕了米阿斯瑪人那本就少得可憐的求生物資,畢竟這些人從真正跪倒在地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從萬惡的敵人變成了拂曉女王的財產:破曉者的後續艦隊會帶來重建的物資,甚至是從赫爾多的毀滅中所搜刮的糧食,用無本買賣在最快時間裡讓米阿斯瑪成為阿瓦隆聯邦的忠僕。

  當然,塔拉辛是不在乎這一切的,因為像這樣的征服和懷柔手段在這些日子裡簡直是數不勝數:在輕易摧毀了最堅定的抵抗者赫爾多之後,伴隨著摩根的一聲令下,破曉者軍團迅速散開,按照早就劃定好的計劃與職責,如同嗜血的狼群一般撕咬著神盾星區的世界們,力求以最快速度讓這一星區跪倒在蜘蛛女皇的馬靴之下。

  成群的摩根之子以各自的連隊為單位,或是組伴而行,或是攜帶著大量的凡人輔助軍,撲向了他們的任務目標,戰火很快燃起,大多又很快結束,而源源不斷的後勤艦隊則從阿瓦隆與提格魯斯的方向陸續趕來,保證著這場浩大行動的及時結束:掌握著赫爾多的毀滅,第二軍團之主從那些傳承千載的古老家族的屍骸上,得到了足夠的糧食與財富,她大方地將它們全部拋灑了出來,作為那些被征服世界所能承蒙的雪中送炭,來換取他們對於新統治者的基礎性忠誠。

  在強大的軍力與豐碩的支援物資的交叉影響之下,神盾星區的第二人物,足足有神聖泰拉九倍大的曼洛克很快就屈服了,所有的戰爭氏族跪在地上,向摩根遞交了他們永恆效忠的盟約,而軍團之主則在這個遍佈了奇怪遺蹟的世界上,停留了格外漫長的時間,甚至專門召回了科爾特斯的艦隊,不知道在進行什麼新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