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皮膚下彷彿有一層烈火燃燒,謝凝的情緒陷入一種不該有的波動,很熱,又很煩躁。




掌心傳來刺痛,謝凝怔怔低頭,剛剛折斷鉛筆時,部分木屑刺進掌心。微微刺痛的感覺彷彿一場甘霖降下,讓他喚回許些神志。




為了時刻保持工作狀態與不懈怠,謝凝特地打造了一個不是那麼舒適的休息室,床是鐵架的,稍微動彈都會發出搖晃吱嘎聲。他努力伸著手,打開一旁的小冰箱,取出冷凍層的冰袋,同時將空調溫度開到最低。




滾燙的膚肉緊貼冰袋,低溫下,謝凝的熱意被驅散許些,只是仍有一種渴望像潮溼角落裡的細菌,不斷滋生。




渴望被擁抱。




渴望被撫摸。




掌心的傷口被冰袋壓了壓,疼痛讓謝凝發出一聲輕哼,他隱忍地咬住下唇,淚水浮上眼眶,在朦朧不清的視野下,他伸手夠著冰水。




他高估他此刻的狀態,他的手臂在顫抖,手指剛觸碰到玻璃杯,一個晃悠,玻璃杯墜落髮出清脆的破碎聲。




玻璃碎片飛濺,部分冰水潑到身上,驟來的涼意讓謝凝極其舒適,又忍不住輕哼一聲。




緊跟著襲來的是,愈發躁動的渴望。




正如謝凝醫生預料的那般,謝凝的皮膚飢渴症越來越不在掌控範圍內,他的意識愈發混亂,手指重重按壓掌心,傷口傳來的疼痛打亂他的呼吸節奏,像剛跑完長跑那般,氣都喘不勻。




意識化作一團煙霧擴散,想要被擁抱的渴望在此刻尤其強烈。謝凝小口小口喘著氣,恍惚間,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喊他。




這麼嚴重嗎?都出現幻覺了。




謝凝比誰都要清楚,這時候不可能有除他以外的人。之前他沒有這麼嚴重,也會有突然發作的情況,但模特都知道他有性格冷漠、又有嚴重潔癖,都不會多停留。




他都是一個人熬過來的。




謝凝想下床,可實在沒什麼力氣,腳踝不小心磕到床沿的移動衣架,衣架倒地發出“砰”的巨響。緊跟著有事一聲,門被迅速打開。




在朦朧的意識與視野中,一個高大身軀成為唯一清晰的存在,具象化地撕碎模糊的畫面。




謝凝怔怔地看到裴執三步並作兩步大步走來,快速到達他的身邊,阻止他要下床的舉動。




休息室是工作室的禁地,謝凝不允許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進入。




此刻,他忘了質問,而是驚訝:“你……”




你不是走了嗎?




話沒說完,謝凝腳踝一痛,再次輕哼一聲。腳踝似乎被磕腫了,他伸著手臂,裴執誤以為他還想下床。




望著滿地碎片與冰塊水液,以及謝凝明顯不對勁的狀態。裴執目光漸沉:“我送你去醫院。”




“不……”




在緩慢地喘息中,謝凝緩緩抬起下巴,冷淡面龐染上一層緋色,在玉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總是冷靜疏離的眼睛滿是水霧,嘴唇一張一合,很費勁地呼吸。




襯衫汗溼貼在肌膚,勾勒出漂亮的線條,他握住裴執的一根手指,沒什麼力氣道,“不要去醫院。”




謝凝不喜歡去醫院。




況且他這種情況,去醫院也沒什麼用,他看過很多醫生,也試過很多治療方案,也有他不配合的原因存在,總之他的病情一直沒有得到有效控制。




觸碰到的肌膚滿足了謝凝的需求,他慢一拍地眨了眨眼,睫毛根部被淚水浸溼。等到回神,他迅速鬆開手,冷淡的面龐有些慌亂與迷茫。




只是碰了碰手指,很小的面積接觸,都讓他感到很舒服。




“老毛病了,我心裡有數。”謝凝固執地重複,“不要去醫院。”




起初,裴執聽到謝凝的聲音,的確存在許些誤會,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打擾了謝凝。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謝凝的聲線分明是在強忍著什麼,似乎在忍痛?




說話聲音有氣無力,明明看起來很難受,非要逞強,一點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




裴執莫名起了一股無名之火,他伸手捏住謝凝的下巴,拇指上方是飽滿豔紅的唇,唇瓣細嫩柔軟,他的手卻格外粗糙,彷彿砂紙一般,他明明沒使多大勁,仍在肌膚上留下一小塊紅印。




謝凝此刻的樣子實在脆弱,眼眸盈著薄薄水霧,明光落在他的面龐染上淡淡的顏色,彷彿鍍上一層光圈。




漂亮得有些過分。




冷風陣陣吹拂,空調運作發出嘈雜嗡嗡聲響,一滴汗水從裴執額前滑落,蓄在下巴。他緊緊盯著謝凝的臉,喉結突兀地滾動。




扣住下巴的掌心溫度攀升,低溫房間內,裴執突然起了一身汗,大腦也跟著發昏。明明生病的人是謝凝,現在頭腦不清楚的人,反而成了他一樣。




肌膚接觸讓謝凝十分舒適,他忍不住眼眸微眯,微微側過頭,試圖蹭蹭裴執的手。




裴執誤以為謝凝在躲,謝凝嫌他髒。




畢竟謝凝有嚴重潔癖。




床邊有著一灘水漬與玻璃碎片,裴執怕謝凝下床踩到,又或是滿地水礙了謝凝的眼,他準備先把地面打掃一下。




可他環顧四周,沒看到衛生紙以及打掃工具。




裴執乾脆脫了外套,黑色外套鋪在地面一層吸水,順便包住玻璃碎片,防止謝凝踩到。




他裡面只有一件無袖背心,謝凝見狀愣了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