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219章 天下利害

    馮衍繼續分析:“而若是綠林不勝,新軍擊滅更始帝,明公已與王莽決裂,大可在趙劉、真定劉中擁立一人為主,續舉漢幟。必為棟樑,以漢相之名,收百姓之歡心,樹名賢之良佐。”

    他早就替第五倫計劃好了一切:“屆時三軍既整,甲兵已具,北倚邯鄲、常山之助,西可擁上黨之卒,取河東、撫太原,以窺關中;南可兵發青兗,進取中原,假以時日,必定國家之大業,成天地之元功也!屆時明公於漢,猶如周之召伯虎,福祿流於無窮,功烈著於不滅。”

    說得真讓人激動啊,但,那不也還是一個打工人麼?

    不論如何,今日第五倫總算是套出了馮衍真正的計劃,知道他的斤兩和心思了。

    馮衍比第五倫預想中,還算多了幾兩肉,分析也算入理,雖然把所有黑鍋全推給王莽一人略顯草率,但天下走到今天這一步,王莽也絕不冤枉。

    只不過,馮衍這喜歡自作主張的小心思,以及堅信漢家必然再興的三觀,卻與“明公”的心意不太吻合。

    第五倫遂露出了笑:“聽君一席話後,天下大勢盡在胸壑之間,敬通真乃吾之子房也!”

    ……

    等馮衍自以為第五倫已經信服他的計策,美滋滋地搖著便扇離開後,接下來進入廳堂的,是耿純。

    “明公。”自從耿純欠了第五倫一個大人情後,就不再喊他的字,而是以此相稱了。

    耿純與第五倫談起兩郡的防務,十分樂觀:“大河之冰一月份就化了,入夏後水流更大,浩浩湯湯兩岸不辨牛馬,赤眉軍除非會飛,否則絕對無法進犯河北。”

    “至於鄰郡清河等地的流寇銅馬等部,也因為明公大敗赤眉,打疼了五樓賊,都不敢貿然侵犯壽良與魏成,寧可向北劫掠幽州,向西進犯鉅鹿、廣平。”

    耿純的老家,如今隸屬於和成郡的宋子縣都遭遇了流寇侵擾,耿純都想將宗族全遷到魏成來了。

    流寇的出現,也導致河北幽冀勢力紛紛抱團,而中心可不止最南方的第五倫一家。

    各地豪強,尤其是曾經的諸劉縣侯,開始團聚在邯鄲劉林,真定劉楊,還有北方的廣陽王子劉接這三大前朝餘孽手下,坐寇們開始與流寇對抗,暫時顧不得陪綠林一起造反。

    這種情形下,第五倫這一個半郡的地盤雖有隱患,卻已無明顯的外憂。耿純以為,有他和馬援在,足以替第五倫守成。

    在談起時局之際,耿純的前半段分析和馮衍差不多,都覺得新室已經完了,只是更加樸厚,不似說客遊士那般誇誇其談。

    但接下來,乘著新室完蛋之際,他們要幹什麼?耿純的目光不像馮衍那邊只盯著遠方,而是緊緊看著足下的一磚一瓦。

    “值此紛亂之際,還是要先求得保全宗族,才能思慮其他。”

    耿純的官服外還披著麻,他依然在為喪生於定陶的父親耿艾戴孝,得戴三年。

    或許是因為錯失救回家父的機會,與馮衍堅決反對第五倫奉詔歸京不同,耿純倒是挺支持他回去。

    “明公不如虛與委蛇,回關中取得兵權後,卻不必替新室南征宛城,而是直接率眾兵變!”

    連藉口,耿純都替第五倫想好了:“朝中與明公有過節者不乏其人,諸如五威司命陳崇等。就說是有小人奸佞進讒言,使得昏聵的皇帝要殺明公,是新室先不仁,不能怪君不忠。”

    “臨時控制的兵卒丁壯不能與精銳相比,不一定敵得過北軍八校。但卻能設法救出祖父,再攜帶宗族,以數萬之眾,東擊河東,再從與我郡友善的上黨迴歸魏地!”

    “屆時我願前往接應,而吾從侄伯昭,更願隨君西行,作為兵鋒前驅!”

    伯昭便是耿弇,這讓第五倫一愣,才聽耿純道明,原來耿弇前幾日,又又想辭官離去了!

    耿純解釋道:“此番卻是因為得了其父朔調連率的信,要伯昭回一趟關中,將身在茂陵的宗族接走……”

    老鼠在察覺船要沉沒時都會溜走,更何況是敏感的封疆大吏們?看來朔調連率耿況,也已經做好跳船的準備了,但要帶著舉族跑路到邊遠的幽州上谷,確實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