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樓 作品

第51章 大慈大悲

    “說錯了幾個字而已,你何至於這樣懲罰他?萬一他真有什麼損傷,你這就是縱馬行兇!”杏娘側過身來,不與之正面相對。

    “冤枉啊,娘子,我哪裡行兇啦!?”曹衙內攤著雙手抱屈道,腳下狡猾地向杏娘近了半步。

    “你還敢說我冤枉你?”杏娘剋制住自己的氣憤道,“光天化日,你當街縱馬奔馳,差點傷及那個小女孩,那可不是你所為?現在你又命你的人要演什麼‘橫衝直撞’,這可不是在拿人命開玩笑?”

    曹衙內轉動了一下眼珠子,眼神像是在回憶裡搜索著什麼,“哦,你說的是那個小叫花子啊。”良久,他才從那一堆散落的竹木繩索之間勾連起了事件最初的那個點,“那小妹妹沒事吧?咦,她人呢?”他以詢問的目光問向周邊的人,語氣裡既懷責備,又懷歉疚。

    周邊之人哪知道一個小叫花子的去向,在面面相覷的相互推諉之後,始終沒有人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

    杏娘意恐這姓曹的回頭又去找那小女孩的麻煩,忙道:“她無礙,只是稍稍受了點驚嚇,你不必找她了。”

    “那就好!那就好!”曹衙內用自己那雙肥胖的手自我安慰似地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似在安撫自己的良心,但眼前的斷木殘骸並不能讓他就此心安理得地平靜下來。

    “說來,都是那匹孽障惹的禍!它初來乍到,沒見過世面,不諳地形,不諳風土,來到街上見那麼人,就把它給嚇到了,真是大驚小怪!好端端的把人家小妹妹給驚到了,還把人家這千辛萬苦搭起來的綵樓給撞毀了!哎——”一聲自責的嘆息之後,曹衙內沉默了片晌,抿著嘴似乎在做一個什麼為的決定。

    “來人,快把那畜生牽過來!”曹衙內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命令道,及至有人牽馬過來,他才作出了最後的決定:“殺咯!”這兩個字保持著他對生命的一貫態度。

    死刑!主人的判決就是這麼言簡意賅、這麼直截了當。那玉花驄似乎聽懂了主人的指令,它長嘶一聲,以此表示自己憤怒的抗議,連它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麼草率地結束自己的一生,最起碼也不能由這麼兩個無情的字來結束。

    看著它明亮有神的眼睛,杏娘驀地想起了鴛鴦湖畔雪騏倒地之後的那個眼神,它們的眼神很相像,都對自己的主人懷有深深的眷戀之情。

    物猶如此,人何以堪?

    “且慢!”杏娘再次阻攔道。

    “娘子還有什麼吩咐?”曹衙內愕然一轉頭,其後牽馬之人也立時手頭韁繩一緊。

    “吩咐不敢當!”杏娘道,“曹公子,綵樓雖毀,猶可復,但這寶馬良駒,要是殺了,可就難再得了。既然小女孩並未有什麼損傷,不如就請曹公子高抬貴手,放了這匹馬吧!怎麼說,它好歹也是一條性命。”

    杏娘話音未落,玉花驄猛然發出了一個響亮的噴鼻,似乎在向杏娘表示感激,也似乎是想借這個粗壯的鼻息來表示自己正值壯年,尚堪驅使。

    但它唯一的的主人對他這匹並非唯一的坐騎,並沒有流露出特別深厚的情感,甚至連他們之間的關係都只是階級的產物。曹衙內道:“它野性難馴,差點衝撞了娘子,不死何用?”

    “一匹馬若是連一點野性都沒有了,那它還是馬嗎?若果真那樣,還真不如死了。”杏娘為玉花驄的辯言讓曹衙內身後的某些人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哪裡被刺了一下,目光裡立時敏感地生出了一絲色厲內荏的自我保護之色。

    杏娘沒有轉眸去看這些人的面色如何,但她能感覺到此刻有很多雙目光正冷冷地盯著她。對方人多勢眾,杏娘一個人是敵不過的,所以她機敏地轉過話題道:“你的玉花驄沒有衝撞到我,就算是衝撞了我,也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