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26 章 第26回





劉雅箐牽著李蘅走在前頭,後頭的婢女提著一大堆東西,緊跟著她們往寶妝樓去了。




春妍捧著小木盒小跑著追上前。




寶妝樓雅間,靜謐雅緻,妝點的好像大家閨秀的閨房一樣,讓人覺得溫馨。




李蘅坐在銅鏡前,半闔著眸子。妝娘子正給她絞面,手法細緻溫柔。




劉雅箐等在一邊,百無聊賴,朝春妍伸手:“和離書給我看看。”




春妍看向李蘅。




李蘅依然半闔著眸子:“拿吧。”




春妍將手裡的盒子擱在一旁的小几上,打開蓋子,取出了放在最上面的和離書,雙手捧給了劉雅箐。




劉雅箐接過對摺的和離書展開,小聲讀了出來:“不相安諧,情不相得……




蘅兒L,你還是給他臉了,要我說,就該把他家那些人的嘴臉全都寫出來給他看看。”




她真是厭惡透了武安侯府的那些人。




“以後沒有交集了,沒必要。”李蘅輕聲回了她一句。




她懶得與她們計較。




“三年內的所得家產二人各分一半……




()”劉雅箐又讀了一句,抬眸看她:“為什麼三年內?之前的也算,只要是他的,就該有你一半。”




“但是之前,他什麼也沒有啊。”李蘅失笑。




不僅沒有,他在邊關打仗,她在家中照顧老小,還要舉債度日。




想想那時候,真的很不容易。




劉雅箐“哼”了一聲:“你跟他吃了那麼多的苦,就應該多分一點,全給你都不過分。反正他現在飛黃騰達了,想掙銀子還不簡單?”




她一心向著李蘅,恨不得和離書上每一條都對李蘅有利。




“不用了。”李蘅笑:“以後我自己也能掙。”




“姑娘。”春妍有點擔憂:“您說,侯爺會不會不肯籤和離書啊?”




“怎麼可能?”劉雅箐合上和離書:“他那個人,能受得了這個?蘅兒L都這樣表態了,他就算心裡捨不得,也不會拉下面子的。”




男人什麼的,最要臉面了。




“侯爺性子古板,只怕接受不了和離這樣的事。”春妍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不會的。”李蘅輕聲出言:“你忘了我今日怎麼對惠嬤嬤的?”




以她對趙昱的瞭解,別說她忤逆韓氏了,就現在進來看到她這副打扮,趙昱估計都不帶多留她一句的。




“也是。”春妍不由笑起來。




劉雅箐好奇:“春妍,蘅兒L她怎麼對付惠嬤嬤了?”




春妍笑著將事情經過講了出來。




“真解恨,不過,蘅兒L還是收斂了,你現在和從前一點都不一樣了,你記得之前麼?”劉雅箐聽完,笑著看向李蘅:“咱們那時候在太學讀書,皇叔家的劉桂容比我們都大,她欺負我,你硬是追過去把她罵哭了,那次連父皇都驚動了。”




“那都是從前年少輕狂。”李蘅也笑了:“如今可不敢,到底無人撐腰了。”




年少時,她確實性子張揚,囂張跋扈,但那都是從前,回想起來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恢復身份之後,她見過許多不同的嘴臉,學會了許多人情世故。




人啊,有了經歷之後,要怎樣才能留住少年時的意氣呢?




“誰說的,以後我給你撐腰。”劉雅箐湊到她身後,看銅鏡裡,不由睜大了眸子,一臉驚豔:“蘅兒L,這才是你啊,你比從前更好看了……”




銅鏡裡,美人兒L換下了厚重老氣的大袖裙,濃密的髮絲綰成斜斜的墮馬髻,端正戴著金牡丹花冠。霧藍的齊胸衫裙配著橘色的滾邊,修長的脖頸白的耀眼,桃花眸水光瀲灩。




眼下的李蘅,比之少年時的明豔貴氣,又多出幾分成熟風韻來,當真儀態萬千,容色傾城。




“哪裡啊?我不還是從前那樣麼?”




李蘅睜眼也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叫她的話逗得忍俊不禁。




這一笑宛如盛放的牡丹一般,美的極具攻擊性。




身旁的妝娘子一時都看呆了,又有些自卑的低下頭。




“別自謙了,我都要自慚形穢了。




”劉雅箐伸手拉她:“走,咱們去戲園子,今兒L個定要與你不醉不歸。”




“好。”




李蘅爽快地答應了,隨著劉雅箐出了寶妝樓,夜幕已然降臨,不知不覺半日便過去了。




李蘅回頭吩咐:“春妍,侯爺這個時候應當下值了,你這便將東西送過去吧。”




春妍應了一聲,捧著木盒去了。









夜幕籠罩大地,天邊幾顆星子若隱若現,武安侯府的圍牆淹在夜色中,成了暗灰色。




子舒抱臂守在大門外,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不由探頭去看。




馬蹄聲逐漸近了,看到馬上身姿挺拔的人,他不由歡喜,上前去接韁繩:“侯爺,您回來了。”




趙昱神色淡漠,低應了一聲,躍下馬來,抬步往府內走去。




他從未買過首飾,不懂給女兒L家買首飾應該選什麼樣的,在珍寶閣耽擱了許久,才選了一件金鑲紅玉的如意釵。




“侯爺。”子舒將馬丟給下屬,快步跟了上去稟報:“老夫人吩咐,讓您回來,即刻到玉堂院去,她有要事找您。”




趙昱步伐頓了頓,淡聲詢問:“何事?”




“屬下不知。”子舒低下頭:“聽惠嬤嬤的意思,老夫人不大高興,似乎是因為侯夫人。”




趙昱皺起眉頭,看了看玉堂院的方向,足下停了片刻,才改道向玉堂院走去。









玉堂院。




兩盞昏黃的燈籠懸在廊下,照亮了門口一片。




惠嬤嬤聽到門口婢女行禮的聲音,開了門探出頭往外看,瞧見門口高大挺拔的身影,連忙笑著行禮:“侯爺,您回來了。”




“嗯。”趙昱微微頷首:“母親呢?”




“老夫人在裡面呢。”惠嬤嬤連忙拉開門:“您快請進來。”




趙昱抬步跨進了門檻,環顧屋內,卻沒有瞧見韓氏的身影。




惠嬤嬤連忙跟了上來:“今日下雨,老夫人的頭風犯了,在裡間歇著呢。”




“可曾找過大夫?”趙昱抬步往裡間走。




“老夫人說不用,都是經年的老毛病了,家裡有之前太醫開的湯藥,奴婢煎著給老夫人吃下了。”惠嬤嬤跟上來,口中同他說著。




趙昱不曾再言語,進了裡間,瞧見裡間的情形,眉心不由皺了皺,隨後將心中的不悅壓了下去,拱手行禮:“娘。”




韓氏正靠在床頭,半闔著眼睛,黃素芬背對著床外,正給她篦著發。




聽到趙昱的聲音,黃素芬心中一喜,轉過身來,眼睛亮亮的看著趙昱,捏起嗓子嬌聲道:“二弟,你回來了。”




趙昱容顏極盛,身形完美,尤其是這副窄腰,她怎麼也看不夠。




趙昱瞥了她一眼,不曾言語。




照理說,黃素芬應當在禁足中,不能出院子,這定然又是娘私自做主放她出來了。




看在黃素芬是為了給娘侍疾的份兒L上,他便不追究了。




“承晢,你




回來了。”韓氏聽到趙昱的聲音,虛弱地睜開眼。




“娘可還好?”趙昱望著她:“可要兒L子為您請太醫?”




即使對著親孃,他也沒有半分假以顏色,依舊是清冷端肅的神情。




“不必了。”韓氏紅了眼眶,擺擺手:“我老了,不得敬重,倘若因此死了,也就算是解脫了……”




她正愁沒個由頭逼趙昱休了李蘅呢,今兒L個這理由可是李蘅送上門來的。




惠嬤嬤回來和她說了李蘅的言行,她幾乎不敢相信。




要不是惠嬤嬤跟著她多年,深得她的信任,又拿項上人頭保證,她真要懷疑惠嬤嬤是不是編了什麼瞎話來哄騙她。




“娘何出此言?”趙昱皺眉詢問。




黃素芬誇張的抱住韓氏的手臂:“娘,就算弟妹對您大不敬,那也只是弟妹一個人。




您還有我呢,還有二弟,我們都會好好孝敬您。弟妹她只是一時之氣,等她氣消了,會來和您老人家認錯的。”




她一臉誠懇,實則要不是強忍著,她都要笑出聲來了。




李蘅不知道放哪門子的瘋,居然敢招惹韓氏。




這下好了,這武安侯府李蘅是別想待下去了。正好報了她被李蘅陷害禁足之仇,她心裡真是痛快的很。




而且,李蘅再也不能和趙昱在一起了。




雖然,趙昱休了李蘅也不可能娶她,但她心裡就是痛快。




她沒有,李蘅也沒有,這才公平。而且,她還能繼續留在武安侯府,時常見到趙昱。




李蘅卻是萬萬不能的了。




“別說了。”韓氏一臉痛苦地搖搖頭,抬手捂著心臟部位,虛弱地道:“我心口疼……”




其實,她今日哪哪都不疼,純粹是看李蘅近日有些張狂,讓惠嬤嬤去叫李蘅過來,她好好敲打敲打。




誰知道李蘅不僅不來,竟然還直呼她“韓氏”,還說她“是不是沒長手”?




她簡直鼻子都要氣歪了。




反了,是誰給李蘅的膽子?




李蘅都這樣不敬了,她要是還不能將李蘅趕走,那她就不配當這個武安侯府的老夫人!




“李蘅做什麼了?”




趙昱眉頭擰得更緊了。




韓氏和黃素芬都這樣說了,他自然能聽出她們在告李蘅的狀。




但李蘅賢淑孝順,能對他娘做什麼?




“惠嬤嬤,你來說。”黃素芬趕忙轉頭吩咐。




惠嬤嬤上前仔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




趙昱聽過後,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朝韓氏欠了欠身子:“時候不早了,娘先休息,兒L子回清塵院去,會問過李蘅的。”




他心中厭煩韓氏和黃素芬向他告狀,總覺得還是在李蘅身邊更安逸些。並且,他並不相信惠嬤嬤所言。




李蘅不是那樣的人。




就算惠嬤嬤所說確有其事,那必然也是事出有因。




他了解李蘅的,李蘅不會無緣無故如此,只怕是娘又給李




蘅什麼委屈受了,李蘅實在受不了了才會如此。




不過轉瞬的功夫,他已然在心裡為李蘅說了許多話,找了不少理由。




“等一下。”韓氏叫住他。




“娘還有事?”趙昱回身看她。




韓氏起身,慈愛地望著他:“承晢,我和你大嫂同你一起去,看看李蘅為何要如此。




你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她這般不孝不悌,將來會有損你的官聲。




今日並無人招惹她,她卻如此無禮。你聽孃的,無論如何也要休了她。”




趙昱只覺得頭痛,不言不語的當先走了。




“娘,我扶您。”